沐月:

陈先生和陈太太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。陈先生十分怕痛,被蚂蚁咬一口也要哎哟个半天;陈太太却是完全相反的"打落牙齿和血吞"那种女中豪杰的类型。

他们到底是如何在一起的,现在已经无法追究。虽然上个月刚刚同儿孙们一起庆祝过金婚,然而陈先生这种大题小作的作风,陈太太也是时常感到不耐烦。

譬如今晨,陈先生被抽屉夹了手指,当即啊唷一声大嚷,大喊大叫地雪雪呼痛,险些被那些习惯晚起的邻居们投诉呢。

在厨房里做早餐的陈太太全然不理会他,习以为常地冷冷讽刺道,这么怕痛还好不是女孩子,否则生孩子的时候还不要痛到把整个宇宙都被你的嚷嚷得震碎了。不就夹个手指么,大惊小怪地要把房子喊塌,人家搞不好还以为地震了呢。

陈先生当即委屈地撇下嘴,把受伤的手指伸到老婆面前,你看你看,都红肿了!

好啦,别闹。陈太太不耐烦地挡开他,继续煎第二个鸡蛋。

呜,你一点都不关心我,好痛好痛。陈先生七十高龄,晨曦透过百叶窗照耀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。只见他在厨房里转来转去,企图引起正在做早餐的老婆的注意,活脱脱像是个小孩子。

陈太太被分了心,一滴滚烫的热油正溅在她手上。她疼得嘶一下轻声吸口气,继而仍旧恍如无事地将煎蛋盛在烤好的吐司上。

好痛,好痛,我快痛死了!陈先生愈发夸张地表演起来,骤然在狭小逼仄的厨房里碰翻了这个那个,叮呤当啷地物什落了一地,更是迈不开脚了。

陈太太忍无可忍,好啦,麻烦你拜托你出去等好不好?你到底想怎样阿?净给我添乱。

陈先生自知理亏,怯懦地拾起撞落在地的汤匙,工工整整地挂好,却是挂错了位置,挂到了原属于锅铲的钩子上。

他仍不依不饶嗫喏道,好痛,好痛。转而停顿一下,抬头讨好地看向面色不善的陈太太,他从她脸上度量了一下她眼下的情绪,狡猾地笑着凑过去,呐,你亲我一下,我就不痛了。

真是的,老夫老妻了还总是这样。太任性了。陈太太又好气又好笑,无可奈何地走过去在他脸上啵了一口,好啦,乖乖出去吧。

陈先生得逞地咧嘴开怀一笑,又得寸进尺地用手指点点嘴唇,还有这里,这里。

真拿你没办法。

陈太太布满皱纹的脸顿时一红,姿态像个少女,凑过去飞快地亲了一下他的嘴唇。

于是陈先生总算心满意足地走出厨房,在餐厅落座,像个孩子似的早早拿起刀叉笑着等待陈太太把早餐端出来。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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